這是一部美妙的電影。它的美妙不在激情澎湃的拳擊臺上,而在于一種無法排解的隱隱作痛的苦楚。

拳擊到底是項什么樣的運動?斯科雷普在影片開頭就說“拳擊是一項關乎尊嚴的運動,你捍衛自己尊嚴的同時,也意味著剝奪了別人的尊嚴”;或者是教練弗蘭基一直強調的“拳擊是一種不自然的運動,因為拳擊中的每樣東西都是逆向的,有時,打出一記重拳的最好方法是退后一步”;又或者是像女主角麥琪所說“拳擊是我唯一喜歡做的事情。如果對于拳擊來說我太老了,那我就一無所有”。

和其他勵志的體育電影一樣,影片講述了主人公在歷經挫折后依然堅持夢想,走上拳擊臺,贏下比賽,拿到百萬美元獎金。但這部橫掃2005年第77屆奧斯卡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女演員、最佳男配角四大獎項的電影,講述的不僅僅只有夢想——這是一個關于失去的故事。

弗蘭基是個出色的職業拳擊教練。他的命運就像他的拳擊箴言一樣,跟他開了一個又一個殘酷的玩笑。他訓練威利8年之久,怕準備不足失敗而不讓他參加頭銜賽。可威利等不下去了,帶著弗蘭基教授他的所有技巧離開了這片訓練場。一如當年無法保護好斯科雷普一樣,弗蘭基想要保護的,始終保護不了。那時他還是訓練助理無權終止比賽,斯科雷普在那場比賽中失去一只眼睛。在之后的23年里,這種隱痛的苦楚像一塊巨石橫亙在弗蘭基的內心深處,他看向斯科雷普的眼神都帶著難言的悔咎。

另一塊石頭來自他的女兒。弗蘭基每周都給女兒寫信,每封信都原封不動地退回。他習慣了打開柜子把退回的信收進柜子,仿佛這是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了。封閉的訓練館正如他空落的內心,而麥琪的出現讓他破例開始教女拳手,在這段“偽父女”的關系中,弗蘭基似乎品嘗到了做為父親的自豪,甚至感受到一絲絲陪伴的喜悅。


麥琪,30多歲了沒有受過專業的拳擊訓練。她從13歲開始在餐廳做女招待、洗盤子,她的父親去世,母親靠社會福利度日,弟弟在監獄服刑,她有一個爛泥一樣的流氓家庭。她告訴弗蘭基,拳擊是自己生活里唯一喜歡的事,是她的一切。她像一頭魯莽的小獅子,在夢想與現實的鴻溝里跌跌撞撞,直到遇見了弗蘭基。

在弗蘭基的精心調教下,麥琪爆發出驚人的力量,一路高歌猛進。她穿著弗蘭基送她的綠色真絲戰袍,觀眾喊著她的名字“Mo cuishle”,在風琴的助威聲中,她迎來了最重要的一場比賽,挑戰女子次重量級的世界冠軍藍熊,均分出場費百萬美元,不論勝負。


影片中的搏斗場面讓人熱血,但也只有搏斗場面用了明亮的色彩。在光線的明暗轉換下,充滿激情的夢想近得觸手可及,而冷峻深邃的電影色調時刻提醒著觀眾,這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故事。
意外發生的時候,弗蘭基慌了。回合結束喊停之后,藍熊的一手偷襲,讓毫無防備的麥琪倒向凳子。脊椎斷裂,高位截癱,麥琪的職業生涯結束了。

麥琪在病床上反省,“我不該轉身,不該把手放下”,而弗蘭基最清楚意外的本質原因。藍熊在臺上打法下流,他便讓麥琪擋住裁判視線,痛擊對手的敏感部位,占到上風。藍熊則趁其不備反手偷襲。這一次,他讓麥琪近乎失去了生命。影片的最后,麥琪在嘗試咬舌自盡無果后,祈求弗蘭基幫她了結生命。

“每天都有人死去,弗蘭基。拖地的時候,刷碗的時候,你知道他們最后一個念頭是什么嗎?‘我從沒有過機會。’因為有你,麥琪得到了屬于她的機會。如果她今天就死去,你知道她最后一個念頭是什么嗎?‘我覺得我干得不錯。’”在失去一只眼睛后,斯科雷普看得更透徹了。他見證一個個拳擊手從毛頭小子成長為拳臺霸主,再看著他們由盛及衰,成為末路英雄。

那天,弗蘭基在病床前告訴麥琪“Mo cuishle”的意思。在那場絕望的比賽前,麥琪問他這是什么意思,弗蘭基說“等你贏了再告訴你”。

眼見他拔掉了呼吸器,把一劑腎上腺素注入輸液管。畫面之外,仿佛有一聲肢體撕裂的破碎,這是一個父親絕望的吶喊。他走出醫院大門,捧著一顆不完整的心,拖著支離的身軀,消失在曾經和麥琪一起吃檸檬蛋糕的餐廳。
電影中出現過一篇葉芝的詩歌,那是弗蘭基想象中和麥琪未來的生活場景:
用泥土和枝條,建造起一座小屋;
我要有九排云豆架,一個蜜蜂巢,
在林間聽群蜂高唱,獨居于幽處。
于是我會有安寧,安寧慢慢來到。
……
我站在公路,或在灰色的人行道,
我心靈深處總聽見那波濤聲聲。
當他的黑夜被一個生命點亮,這大概也算是一種補償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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